第四色小说网 实用之学：永嘉八面锋11一13
发布日期：2024-12-16 05:34 点击次数：176
卷11第四色小说网
七十无事时当预求东谈主才 东谈主君之于东谈主才，不不错宴安而少缓，不不错匆忙而遽求。缓之于宴安，则其后必危；求之于匆忙，则其危必不可救，此六合之常理也。汉高帝定六合，为吾敌者已一火，而英杰难制者已诛，于是东谈主才宜可少缓矣。然谓周勃可为太尉，谓王陵可佐以陈平。其汲汲于东谈主才，尤不止于干戈之地也。方文帝时，海内得离战伐之苦，六合又安。于是东谈主才亦可少缓。然谓周亚夫缓急可用，而付之景帝，顾命之际，不忘。武帝时，诸侯守藩，幕北远遁。于是东谈主才亦不错少缓。然援霍光于湮没无闻之中，而责以伊周之业。三君之用东谈主才，当宴安无事之时，无所不包；及一朝欲用，呼吸之间，固已森然在列矣。何匆忙之忧乎？夫周勃、陈平、亚夫、霍光辈，平居众东谈主，固不成知其必能顺利也，而枭雄之君独能收之。故吕氏之变而平、勃出，七国之变而亚夫出，主幼国危而霍光出。向使三君不阴察默窥于无事之时，以待一朝之用，而事变之生，乃踯躅四顾，遽擢而急用之，则倒置疾苦者多矣。其能危坐而责顺利乎？ 明皇开元之初，一何东谈主才之多。及治功已成，意称心满，谓宴安为可保，谓匆忙为不足虞，东谈主才之在六合，一皆复旧不复省检。胡雏之乱，锐兵长驱，已陷东京，而方皇皇于择将。乃听张之言，遂擢李（臣）〔巨〕罪一火之余。一日授以三节度，而见轻于杨国忠有口打贼之讥。又召封常清入见，问何策以讨贼。常清见帝忧甚，则大言以解之曰：“计日可取。”及帅师出战，一败涂地，潼关失守，两京遂危。此皆明皇不成求东谈主才于宴安之时，而急急于匆忙之过也。 郑之垂一火也，君臣相顾，缩手无策，幸好得一东谈主焉。其言曰：“吾不成早用子，今急而求之。”夫向不早用，而今以急求，犹有一东谈主可求也，故赖以济之；如其无可求，岂不殆哉！ 元城云：“东谈主主之职，主于用东谈主。苟能普通有术以采闻之，使皆为我用，则其哄骗六合，多余裕矣。儿宽为廷尉卒史，谓不习事，不主曹，乃之北地视畜牧尔。及为疑奏，张汤始奇之。上问谁为之者，汤曰：'儿宽。’上曰：'吾故闻之久矣。’又萧望之为治礼丞上疏。宣帝安闲民间，闻望之之名，曰：'此东海萧生也耶？’且宽身为廷尉卒史，而廷尉以下，皆不知之，而皇帝深居九重，乃云'久闻其名’，则武帝之灵巧，过群臣远矣。且宣帝少年，在民间斗鸡走马，日游三辅，而那时贤东谈主与民疾苦，皆知之。”神宗时，朝有监司登对者，上问陆贾而对以不知。它日择东谈主按察，上曰：“向不知陆贾者为谁？朕欲知四方利病，须忠信东谈主”。 七十一用东谈主要当自有所见 用东谈主之谈，非一端也。泛不雅前代，或以门第，或以东谈主望，或以荐引，或以功业，然其得失常相半焉。格于皇天之后，而有格于天主之臣；大驻汉中之余，而有长驱成都之祸；不好文体，或成安边之功；或读父书，乃有杀身之辱：无非门第也。起慰难民，而王室遂安；倚以顺利，而车战辄败；单骑见虏，而罢回纥之兵；决胜沉，而困赤眉之战：无非东谈主望也。以能谋之国器，而得善断之王佐；以知几之正人，而昧于多才之奸东谈主；筑坛之拜，本以追一火；街亭之衄，痛以自贬：无非荐引也。佐帝之功，基于治皆；为相之声，减于治郡；拔赵定燕者，卒能施名于后世；料敌合变者，不成救患于应侯：无非功业也。是四者，虽不足以尽取东谈主之谈，而其不祥，确凿于此。然古东谈主以是而得之矣。将袭其迹而用之，其失或在于是。然而如之何而可？曰：门第、东谈主望之说不必废，吾于荐引功业之中，果贤者而用之足矣。所贵乎圣东谈主者，以其一心之明诚，自有所见而不惑于其迹耳。古谈颓废，东谈主主普通心术杂，为他物汩乱是非，聋其听真伪，昏其视贤否。在前懵若无别，一朝念念是以擢用东谈主才，以起六合之治，则或者进家众东谈主望之说，而又有东谈主焉从而沮之。大抵进者一，沮者一，扰扰焉于数者之说，而进退失据。呜呼！孰知夫吾之一心，乃是觉得用东谈主之大本欤？ 不雅茅容之避雨者，未有知容之贤者也，而郭泰独知之。非泰之不雅异于众东谈主也，泰求士之心异于众东谈主也。过冀缺之耕者，未有知缺之敬者也。而臼季独知之者。非季之见异于众东谈主也，季求士之心异于众东谈主也。 七十二使东谈主速得为善之利 昔柳宗元作《吏商》，世儒皆深排而力诋之。以愚不雅之，宗元之说，责之以吾儒安分之事，诚不逃辩论之域也。若上之东谈主施之以救末流之弊，岂不犹愈于酷刑峻制之禁乎？世儒未不错轻议宗元也。且六合之中东谈主，是以勉于为善者，以其知有为善之利也。圣东谈主之为六合，是以上自公卿，而下至匹夫，一有小善，不终朝而赏随之，亦欲使东谈主速得为善之利也。夫使六合之中东谈主，凑合于为善，而无所邀捏歆羡于其间，吾恐其为之之志，未有久而不辍者。夫惟善方形于此，利已得于彼，其善愈博，其利愈大，则六合之凡至于得者，皆将饱读动驰驱，昼夜惟善之归矣。何者？均是利也，而此以好意思名得之，彼以不好意思名得之；彼之所得者小，而此之所得者大。东谈主岂有不弃恶而趋好意思、辞小而就大者哉？故宗元之说，未不错轻议也。但不可自吾儒言之。若操奖惩以制六合者，则诚不可不知此言也。世儒于此，又曰为善不可使东谈主故意心。嗟夫！善固不不错利心而为之也，然与其严罚峻刑制之，而终不知为善，孰若以利心诱之，而使之乐于为善耶？勇于刑东谈主罚东谈主，不勇于诱东谈主，愚不知其说也。今六合所患，患无廉士也，然而贪者尝有罚，而廉者未始有赏也。故作六合之廉，而不以其赏而勾引之，彼贪者无所慕而为廉也矣。 七十三不不错成败论东谈主物 古之论东谈主者，考其东谈主而不计其功。固有其才不错为而不达，不足施与既施而中夺者，何可胜数。而中才常东谈主，乘时以功名显者，世常有之。昔司马子长论李将军为将，其言悲悼反复，深悲其无成，以谓庶民知与不知，皆为流涕。至论霍去病，无他好意思，独天幸不至困绝。若迁者，可谓不以成败论广也。诸葛孔明偃卧隆中，一见先主，便及六合大计，然毕生驰驱，仅成鼎足之功，而不成兴先汉之业，其视萧相国之佐高祖，诚有间矣；而陈寿觉得管萧之亚匹。若寿者，亦可谓不以成败论孔明也。孟子曰：“至若顺利，则天也。”夫成败系天，正人之论，岂不错是而定其贤不肖耶？大夏生植，而丛棘能有所庇；疾风烈雨，大木百围，偃朴而死；秋水时至，沟畎无一溉之功；而岁旱渊竭，九河不足活鱼鳖。物之系其遭如此。唯东谈主也是。 七十四民意以先入者为主 凡民之心，以先入之见。先入者既固，则后之继至者，举无足以摇之矣。盖六合之事，无定形也。爵东谈主于朝，以赏善也，而可疑以饰喜；刑东谈主于市，以弃（德）〔恶〕也，而可疑以作威。兴作之邻于滋事也，闲适之似于复旧也。谓之是可也，谓之非亦可也，无有势必可指之定形也。使东谈主君之于六合，不成有以先入乎其民，而结其信心，则六合于此不雅其终，后虽有善焉，亦不复以善期之也。 昔者尝怪皆宣王之易牛，与成汤之祝网，本无以异也，然一觉得好生，一觉得贪得。盖汤之民，其信心先入，而宣王之民，则疑者为主也。疑惑胜则设施无是矣。自古及今，以疑信为是非者，不惟一事也。一火既获，则邻东谈主步履，无或类窃；墙坏失财，则邻东谈主劝筑，反疑于盗。尚有真非真实也哉？故东谈主君有为之始，知夫是非之被于民也，于此时而著；而喜怒之入民也，于斯时而坚。故于斯民无惑心之初，常谨其所发，以一日之为，而结民毕生不移之信。故虽役民以筑台，而犹子来以劝趋；植羽以从田，而犹忻忻乎有喜。何则？所可畏者，乃吾之所恃焉者也？ 汉王、项羽相与军广武之间，而汉王数羽十罪。以负入关之约居其一。议者谓羽义信不立于六合，是以虽有所向无敌之气，而不救于败，故也。然畛域之割，羽解而东归，良、平一谏，辄背其约而不顾，立围羽于垓下。然而汉王之信义何在耶？以愚不雅之，汉王之信固有以先入于民；而项王之是以入民者，则无非悍祸贼之是先也。 七十五事不足挠为不足忧 昔扁鹊之见桓侯，知病在腠理；医（和）〔缓〕之见（秦伯）〔晋侯〕，知病在膏肓。夫在腠理则可治，在膏肩则无及矣。然方其病在腠理也，东谈主虽告之，泰然不觉得意者，彼固觉得不足忧也。不知腠理之不足忧，乃为他日膏肓之大可忧。六合之事，亦缘何异此？ 昔者陈侯以宋、卫之治而惧之，以郑之弱而忽之，遂以郑为何能为而不许其成。及肝肠寸断，不发于所惧之宋、卫，而发于所忽之郑。是不足忧者之误陈也。秦东谈主以匈奴为强而备之，以庶民为弱而轻之，遂虐用其民而草泽其生。及一败涂地，不在于所备之匈奴，而在于所轻之庶民。是不足忧者又误秦也。六合之祸，莫大于视觉得不足忧。视觉得不足忧者，皆他日之所不可支者也。今六合有大患四，是也。然兵财之患，上之东谈主焦心而劳念念，下之东谈主进计而献议，昼夜惟兵财之忧。至于冤民奸吏，则漫不之省。此愚深所未喻也。意者觉得吏民之弱，为不足忧也？ 呜呼！腹心之暗疾，烈于溃血之痈；臣仆之窃伺，惨于穴隙之盗；贲育之不戒，则蠢笨之不成抗；鲁鸡之不期，则蜀鸡之不支。吏民之隐微，诚有大可忧也。试摭前事以言之：曹参不扰狱，丙吉不按赃吏。 七十六情面不可使无所顾 常人之情，最不可使之无所顾也。常人而无所顾，则其心也不羞怯于为恶，而安于犯六合之不义；忿戾而不可解，而无复冀正人之恕己。故夫疾不仁者，不可已甚；而恶恶者，不可太明是非：为是姑息也，将犹以全之也。 古之用兵者，围师勿遏，穷寇勿迫。岂觉得不可遏且追耶？盖穷而追之，则示之无买卖，以厚其毒；围而遏之，乃是以决其怒，而泄其枯燥之谋也。岂惟用兵，正人之治东谈主，亦乌可使之厚其毒而泄其枯燥之谋也哉！昔者秦穆公赦盗马者三百东谈主，而又饮之以酒；韩之战，出穆公于难者，皆盗马者也。子孔为载书，而国东谈主弗顺，将诛之。子产焚书而郑众以定。夫盗不不错纵也，而饮之则恣恶；书以治众也，而焚之则政替。然而秦、郑赖焉，何也？盖负不宥之罪者，遭非意之幸；蕴欲逞之怒者，服不争之化。 彼常人之为奸也，亦非不知负六合不好意思之名，而又有以来正人之所不赦也。唯自知其负六合不好意思之名，故赦之则犹有所愧，暴之则不自惜；知正人之不赦己，故宽之则庶几于悛改，急之则竟其自绝之志。为正人者，不成少忍以徐伺其变，而乃侦查维策之以稔其顽。则常人之无所顾也，其罪岂专于常人哉？亦正人者成之也。 七十七为治当权益害轻重 利不十者不易业，功不百者不变常。贤君之治六合，而或至于易业变常者，亦权其利害之轻重良友。是故缇萦纳身以赎父罪，文帝为之变治；王缙削爵以请兄，肃宗为之推恩。夫汉唐之主，岂欲挠不刊之典而悦女子、辅臣之意哉！盖子弟之愿获伸，则孝弟之风浸广，忠顺之俗始成。挠不刑之典，而不错成忠顺之俗，广孝弟之风，其利害孰轻而孰重耶？ 遇乡东谈主之父老，则必俯伏而拜之；父老仇其父，遇拔刃而追之。轻重先后之序，不得否则也。 七十八理在东谈主心随寓而见 理之在东谈主心，犹元气之在万物也。一气之春，播于品汇。其根其茎，其枝其叶，其华其色，其芬其臭，虽有万不同，曷尝有二气哉？理之在东谈主心，遇亲则为孝，遇君则为忠，遇一又友则为义，遇对头则为勇。随一事则得又名，名虽至于千万，理未始不一也。气无二气，理无二理。然物得气之偏，故其理亦偏；东谈主得气之全，故其理亦全。 自古号为知东谈主者，则亦因其一善而推之。是以见其孝而信其忠，闻其义而知其勇。（吕）〔李〕夷简荐徐晦曰：“君不负杨临贺，肯负国乎？”唐太宗之托李曰：“公往不负李密，肯负朕乎？”诚以忠孝一根，义勇一源。未有能孝而不成忠、能勇而不成义。孔门之中，曾参、闵子骞以孝名。彼其得名，岂不成为忠为勇乎？三圣之中，伯夷以清名。彼其易时，岂不成为任为和乎？
卷十二
七十九东谈主之才有幸有不幸 东谈主之言曰：“徇时者通，忤时者穷。”是说然矣。然附丁、傅者，皆贵于哀帝之朝，而朱博以丁、傅败；献符命者，皆侯于新室之世，而刘以符命诛。徇时者果通乎？宣帝好刑名，而黄霸以宽平见用；武后好苛吏，而徐有功以仁恕见贤。忤时者果穷乎？盖尝论之，东谈主才之在六合，其于遭时遇主，盖有幸有不幸，未不错是而论其能否，定其贤不肖也。东谈主皆谓虎圈啬夫利口喋喋，是以不见用于文帝；不知陈平钱谷决狱之对，其去于啬夫几何也？啬夫以能对见沮，陈平以能对见善。非有幸有不幸欤？东谈主皆谓亚夫坚定不屈，故不得为少主之臣。不知周昌之木强而傅赵王，其异于亚夫几何也？亚夫以不屈见诛，周昌以不屈见用。非有幸有不幸欤？ 八十圣东谈主以忘我而成其私 老子曰：“将欲翕之，必固张之；将欲取之，必固与之。”孟子曰：“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，未有义此后其君者也。”夫欲翕而固张，欲取而固与，欲其不遗而先之以仁，欲其不后而先之以义。自众东谈主不雅之，其爱东谈主利物，宜若不知是觉得其己之私矣。而六合卒不成忘之，依依切切，常有恋慕感悦之意，出力以供其上，虽甚劳而不辞。盖尝读《噫嘻》之诗，不雅成王“率时农夫，播厥百谷”，而曰“骏发尔私”，使之先私此后公也。而治田者乃曰：“雨我公田，遂及我私。”我固使之先其私，而民固乐于先其公。读《七月》之诗，见其所谓田者、令郎者，进出阡陌，劳来劝相。至则与之同至，归则与之同归，无一念之不在于民。卒也，“载玄载黄，为令郎裳”，“取彼狐狸，为令郎裘”。绩觉得己裳，而令郎则以玄黄；貉觉得己裘，而令郎则以狐狸。我不敢倨傲其身，而民卒不敢忘其爱于我。自下者东谈主高之，其后者东谈主先之。古之君臣，以其忘我而成其私，大抵若此。 三代以还，为东谈主上者，无远瞩远识，知是己而不知有东谈主。求以直遂其所欲，而卒得其所不欲。不知夫不倨傲者，乃所谓不忘其己也。 八十一先其大者则小者服 四马之于车也，驰驱疾迟，至难皆也。夫东谈主之于马，必待夫躬临之此后如意耶，则一车而四驭，未能足也。今一御而四马之迟速，惟十指之听者，以吾所执者辔也。以一辔之约，制四马之节，执马之要，虽欲不吾听，不可得也。是先王之是以役六合者，执六合之辔也。 今夫欲六合之畏也，而陈之以刀锯；欲六合之爱也，而陈之以财宝。夫刑戮奖赏，非不足以立畏爱也，然必陈其物，设其具。则刀锯金帛非不给矣，为之不得其要，用之不中其节，用劲劳而功不成。其事烦，其教粗。吾与物以力相胜，而物之从之也，内有一抗争之心，而吾力之所不周者，乱所从起。故圣东谈主本法而明术。四凶，六合之巨奸也；商容、比干、箕子，商之望也。舜欲使六合不犯于有司，而度罪之不不错尽刑也，取六合之巨奸者击之，六合虽有悍强抗争者，知所畏矣。舜非徒能施刀锯也，能沮其不畏之情也。武王得商之善者，而度其未可尽赏也，取世之望者三东谈主而尊礼之，而商之善者悦矣。武王非徒知尊礼也，能动其悦我之心也。故舜、武王善执六合之辔者也。 八十二六合之弊起于相仍 六合之弊，常相仍而无穷。善去弊者，则亦探其害之所由生，而穷其病之所由起。故革一害，则百害为之皆除；治一病，则百病为之皆愈。不善去其弊者，不沿其源，不寻其根，既欲革此，又欲革彼；既欲治其一，又欲治其二。用劲愈劳，而其弊终不可得而去。且六合之弊，未易以悉数也。以吏风言之，则有奔竞，有已然，有怠惰，有喜事而要功；以民俗言之，则有合并，有末作，有侈靡，有寇窃而无耻。然要之，民俗之弊，虽纷纷而不一，而其端大抵出于奔竞。 自夫东谈主之奔竞也，此后东谈主臣以位为寄，以职为方，而已然生；急于其私，缓于其公，而怠惰生；以建造为能，以闲适为钝，而喜事要功生。然而欲革吏之弊，岂必举数者而尽革之乎？抑其奔竞足矣。自夫东谈主之合并也，此后富益富，贫益贫，而末作生；阡陌老家，而侈靡生；饥寒切于其中，财货动于其外，而寇窃无耻生。然而欲革民之弊，岂必举数者而尽革之乎？抑其合并足矣。 八十三不不错一节而弃士东谈主才之在六合，不不错一节之不善而见弃之也。以一节不善而弃六合之才，则世无全东谈主矣。孔子不以管仲之非礼而废其仁，孟子不以柳下惠之不恭而贬其和。自非尧舜，安能每事尽善，始终如一？其惟圣东谈主乎？苟非下愚不可移之资，则其所为必有是非当否。不以不善掩其善，此圣东谈主采取之政，觉得法于后世，东谈主主翕受敷施，当何法哉？于东谈主之罪无所忘，六合是以叛楚；又名流过，毕生不忘，管仲知鲍叔不不错为相。《周书》曰：“记东谈主之功，忘东谈主之过，宜为君者也。”盖昔者尝窃叹唐八司马，皆六合雄豪伟特之才。如刘禹锡、柳宗元，其是以蕴涵，盖百分未试其一，故其陵厉轩轩之气，虽深幽憔瘁之中，犹自见于著述辩论，而不没其精华。果锐盘屈，而抵折不得已，而露出于荒州僻郡之间，盖亦有大过东谈主者。而程异晚年复进，则唐之财用，遂以沛然。此岂不错一节之不善而遂终弃之耶？ 尝读《洪范》之书，觉得皇极之谈，强大而不狭，宽待而不苛。而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，是以用六合之术，颇不错推见于此。何者？有猷者，有办法者也；有为者，有胆力者也；有守者，有志节者也。此不不错不念也。故曰“有猷、有为、有守，汝则念之。”天然有办法者或至于诈而不成正，有胆力者或至于纵而不知法，有志节者或至于执而不知权，盖非六合之中谈矣；然而苟未丽于恶者，亦不可不爱也。故曰：“不协于极，不罹于咎，皇则受之。”嗟夫！皇极之谈，非圣东谈主孰能行。昔者太祖皇帝，以大度致六合之士，知赵普之贪、曹翰之横，而包含遮掩，未始见于辞色。故赵普、曹翰俱自觉得名臣。自雍熙、端拱以后，用法愈详，责东谈主愈密。盖其弊于今有二：一曰记其旧恶而不开其悛改，二曰录其暂失而不责其后效。 八十四宰相得东谈主则百官正 东谈主主之职，论一相；一相之职，论百官。一相不得其东谈主，则百官不得其正，此本末源泉之说也。（切）〔窃〕尝不雅之汉之汉，惟武、宣号为得东谈主；唐之治，惟贞不雅、开元最为可喜。原其是以至是治者，东谈主或未之知也。 武帝之时，憨直则汲黯、卜式，推贤则韩安国、郑那时，定令则赵禹、张汤，奉使则张骞、苏武，一时茂异，莫不各称其任。孝宣承统，颍川之黄霸，渤海之龚遂，胶东之王成，南阳之召信臣，一时之选，莫不各当其职。此岂宣武之时自尔哉？那时之相有以化之也。公孙弘为丞相，石庆为御史医师；石庆为丞相，儿宽为御史医师。此武帝这相也。魏相为丞相，丙吉为御吏医师；丙吉为丞相，萧望之为御史医师。此宣帝之相也。 马周以剀切言事，李大亮表使臣求鹰，戴胄以犯颜苦谏，崔仁师以治狱主恕。一时名臣皆有可采。开元之初，不受虏金如杜暹，才鉴详平如九龄，愿效万一如张嘉贞，眷眷事职如乾源曜。一时群英皆有可取。此岂贞不雅、开元之时自尔哉？那时之相，有以化之也。魏徵为相，房玄龄又继之；玄龄为相，杜如晦又继之。此贞不雅之相也。姚崇为相，宋又继之；宋为相，韩休又继之。此开元之相也。那时诸公在野，谋断多余，守成享治；而欲百官不相率而为善者，亦不可得也。 八十五因事而纳君于善谈 东谈主非尧舜，安能每事尽善？而东谈主臣之善谏其君者，则每因事而纳之于善焉。昔者皆景公问于晏子曰：“吾欲不雅于转附、朝；遵海而南，放于琅邪。”是问也，景公之失也。而晏子不拒焉，乃因以“省耕”、“省敛”之说而告之。则是景公于游不雅之中，而有赈民之实矣。皆宣王言于孟子曰：“寡东谈主有疾，寡东谈主妙品。”是言也，宣王之失也。而孟子不却焉，乃因以“居者积仓，行者裹粮”之说而告之。则是宣王于妙品之中，而有足民之实矣。不拒其游不雅，而因诱之以赈民；不却其妙品，而因诱之以足民。彼之说不废，吾之说自行于其间。其名曰顺君，其实则谏君。古之东谈主因事而谏君于善，大抵如此。 吾尝怪鲁隐公矢鱼之行，而臧僖伯之不善谏其说。觉得凡物不足以讲大事，其材不足以备用具，则君不举焉。夫隐公之志不可回，则僖伯之谏决不可入。孰若姑从其行，而告之以不可徒行之意，则在公为易从，在吾为易入。又焉用绝其深爱，而欲独行吾之说哉？正人曰：“臧僖伯之谏矢鱼，不如晏子之不谏游不雅、孟子之不谏妙品。”惠帝尝出游离宫，通曰：“古者有春尝果，方今樱桃熟可献，愿陛下出，因取樱桃献宗庙。”上许之。通之术，即二子之术也。太宗作层不雅以望昭陵。尝引魏徵同登，使不雅之。徵熟视曰：“臣昏，不主见。”帝素质之。徵曰：“臣觉得陛下望献陵，若昭陵则固见之矣。”帝泣为毁不雅。徵之术，亦二子之术也。离宫之游不必却，而因使之献宗庙；层不雅之登不必谏，而因使之念献陵。不逆乎君之志，不废乎吾之说。 八十六事变常出于所不忧 东谈主主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一火，然而其国常至于不可救者，何也？所忧者，非其是以乱与一火；而其是以乱与一火者，常出于不忧也。盖尝以汉事不雅之：方高帝之世，六合既平矣。那时之所忧者，韩、彭、英、卢良友。此四王者，皆不成终高帝之世，接踵仆灭而不复续。及至吕氏之祸，则犹异姓也。吕氏既灭矣，而吴楚之忧，几至一火国。方韩、彭、吕氏之祸，就怕同姓不蕃炽昌大也；然至其为变，则又过于异姓远矣。文景之世，觉得诸侯分歧破弱，则汉不错百世而无忧。至于武帝，诸侯之难少衰，而匈奴之难方炽，则又觉得六合之忧，止于此矣。又昭、宣、元、成之世，诸侯王既已无足忧者，而匈奴又迫害臣事于汉。然其是以卒至于中绝而不救者，则其所不虑之王氏也。 世祖既立，上惩韩、彭之难，中鉴七国之变，而下悼王氏之祸，于是尽侯诸将，而不任以事；缩短同姓之封，而黜三公之权。觉得前世之弊尽去矣。过甚衰也，阉东谈主之权盛，而党锢之难起。士医师相与扼腕而游谈者，觉得皇帝一日诛阉东谈主而解党锢，则六合犹不错无事。于是外召诸将，内胁其君，阉东谈主既诛无遗类，而董卓、曹操之徒，亦因以一火汉。 汉之忧者凡六变，而其乱与一火，辄出于所不忧，而终不可备。由是言之，治乱死活之势，如长江大河，昼夜推移而莫知终穷。故夫圣东谈主之为六合不恃吾，有尽变而有无变之谈。仁义以本之，纪纲程序以看守之，深恩厚泽以培养之。安堵无事之时，深感固结斯民之心于法则除外，使其子孙后世，有以凭藉扶捏，而不遽以陵迟者，如此良友。至于详禁而曲说，形索而计取，圣东谈主所不为也。天然，物莫不有所先。础先雨而润，钟先霁而清，灰先律而飞，蛰先寒而闭，蚁先涝而徙，鸢先风而翔。阴阳之气，浑沦磅礴于覆载间，而一物之微，预知其几。彼六合之变虽无常，而枭雄桀猾之状虽无限，然其形之所兆，其端之所萌，亦岂无有先之者邪？是故诸侯之逼，晁错能言之；匈奴之强，贾谊能言之；王氏擅命之渐，刘向能言之。惜乎汉众东谈主主，不成阴察默窥、销患于未然、弭祸于无形耳。 八十七为六合者使后可继 治六合者，不尽东谈主之财，不尽东谈主之力，不尽东谈主之情。是三者可尽也，而不可继也。彼治六合者，不止为一朝一夕之计，固将为子孙万世之计也。为万世之计，而于力、于财、于情皆使之不可继，则当天尽之，将如改日何？今岁尽之，将如来岁何？今世尽之，将如下世何？是以圣东谈主非不知间架之税足以尽榷六合之利，而每使之多余财；非不知闾左之戍足以尽括六合之役，而每使之多余力；非不知钩距之术足以尽六合之诈，而每使之多余情。其去彼取此者，终不以一时之快，而易万世之害也。古之东谈主有行之者，中文是也。露台惜百金之费，后宫无曳地之衣。可谓不敢轻靡六合之财。匈奴三入而三拒之，未始敢穷兵出塞。可谓不敢轻用六合之力。吴王不朝，赐以几杖；张武受赂，赐以钞票。可谓不敢轻索六合之情。以其所余，贻阙子孙。凡四百年之汉，用之而不穷者，皆文帝之所留也。及至武帝，好大而心劳，功多而志广。材智勇敢之臣，与时俱奋。桑弘羊之徒，算舟车，告缗钱，以罔六合之财；其心以文帝之所不敢取，自我始取之也。卫青之徒，绝大漠，开北方，以竭六合之力；其心以文帝之所不成举，自我始举之也。张汤之徒，穷根底，究党与，以尽六合之情；其心以文帝之所不成察，自我始察之也。取文帝之所不成取，举文帝之所不成举，察文帝之所不成察，则弘羊、张汤、卫青之属，果胜文帝耶？此段内，自“于力、于财”以下，至于下段“世之议者”，旧本误在后卷首篇，“方内东谈主宁，靡有兵革”之下，雍谨刊正如此。 圣东谈主之治六合，其才非不足以立，其志非不足以虑也；然每迟焉若畏，阙焉若偷，而弗自觉得愧者，盖法不不错极其弊，而其弊常生于积好意思之后。吾力足以成之矣，足以备之矣，而毕取焉觉得名，则习惯变而巧日愈滋，弊日愈亟此后之东谈主必有不可支者矣。惟己之快此后东谈主之无继者，圣东谈主不为也。以及后东谈主，世之议者曰：“治地莫善于助，莫不善于贡。”嗟夫！贡之犹有所不善也，固是以遗商周；助之尽善，是其是以开秦也收场。大抵六合之理，是非之相因，而成毁之附近。质者可措其未施之实智，而尽巧者盖滋其无已之情。是故圣东谈主之治，亦难乎其无余智也。 焚林而田，非不得兽，来岁无兽；杀鸡取卵，非不得鱼，来岁无鱼。
卷十三
八十八善治者无赫赫之功 谈龙肝，夸凤髓，足以骇东谈主之听矣，至于济饥，则曾不如菽粟之有益也；陈黼黻，耀文绣，足以骇东谈主之目矣，至于保暖，则曾不如布帛之有用也；嘉唐虞而乐商周，登泰山而禅梁父，足以动东谈主之不雅听矣，至于论治，则不如清净渊默之有得也。自昔圣东谈主循循焉以忠厚化六合，初无相等可喜之功，而六合之东谈主阴受其利而不自知。后世好大喜功之主，觉得圣东谈主之为，不足使东谈主耸动而倾听，于是变循循而为赫赫。弃六合之所常行第四色小说网，而骇斯东谈主之所未始见；奋乎百岁并立无闻之中，而欲远过乎五帝三王之上。颂声满寰球，贵名耀日月，亦可谓一时之盛事矣。噫！夫名之盛，实之衰也。不雅好意思之日隆，而大本之日忘；华藻之日益，谈德之日薄也。 六合有至当之理，六合莫能非，后世莫能议。事已立而迹不见，功已成而东谈主不知。安用使东谈主喜谈而乐谈哉？汉之文帝，攘却不如武，中兴不如宣，二十三年之间，农桑除外无异说，粟帛除外无奇贡。尝试取其纪而读之，崇（方）〔力〕田之科，下劝农之诏，不若富民之有侯、搜粟之有尉也；匈奴三入而三拒之，未始穷兵出塞，不若登单于之台，封狼居之山也；法则之已然，礼文之有缺，不若改正朔而易服色、兴礼乐而修郊祀也；宫室不增益，帷帐无文绣，不若建神明通天之台而备千乘万骑之驾、泛沙棠木兰之舟而设鱼龙曼衍之戏也。然而成败异变，功业违抗者：文帝富裕之效，至于贯朽粟红，家给东谈主足，而武帝则海内挥霍矣；文帝递次之效，至于方内东谈主宁，靡有兵革，而武帝则暴骨沉矣；断狱数百，几致刑措，则与夫穷治刻骨者有间矣；难民甘醇，重于违警，则与夫奸轨不堪者不俟矣。 八十九六合之弊自上启之 朝而趋市，骈肩相摩；暮而过市，掉臂不顾。非朝贪而暮廉也，朝有所求，暮无所求也。一兔走野，百东谈主逐之；积兔在市，过而不顾。非前争此后逊也，前则不决，后则已定也。（切）〔窃〕尝因是而论六合之士，其是以在上古而静退、在后世而奔竞者，岂脾气之顿异也？亦上古之爵禄不可求，此后世之爵禄可求也；上古之爵禄皆有定，此后世之爵禄皆无定也。 唐虞三代之时，礼节昌明，习惯甘醇。凡为士者，三揖而进，一辞而退。礼，如此其峻也。四十而仕，五十而爵。进，如此其迂也。论定然后官，任官然后爵。仕，如此其艰也。不传贽为臣，不敢见于诸侯。分，如此其严也。然处之甚安，守之甚固，无滞淹之叹，无幸运之心。是岂有法制以驱之乎？亦曰上之东谈主未始启奔竞之门良友。 盖当是时，捏黜降以佐皇帝者，以公谈而立公朝，以公心而临公选。才恰当其位，而无毫发之浮；位恰当其才，而无毫发之过。才除外无余位，位除外无余才。六合之士，谈德苟充，爵禄自至。初，无求于上之东谈主，则嵬嵬廓庙殆为无求之地矣。故巧者无所用其智，贵者无所用其权，诈者无所用其谋，诌者无所用其佞。于斯时也，虽求奔竞之名，犹不可得，况有所谓奔竞之禁乎！ 后世礼节废，习惯薄，名器滥，爵禄轻。不使官求东谈主，而使东谈主求官；不使上求下，而使下求上。奔竞风成，莫之能御。权在于把握，则为之扫门；权在于嬖宠，则为之控马；权在于妃主，则为之邑司；权在于贵戚，则为之主事。高爵重禄，如取如携，无不得其欲焉。彼介然自守之士，十年不之调者有之，三世不徙官者有之。利害之相形如此，东谈主安得而不奔竞乎？ 诱之于上，而欲禁之于下；诱之于此，而欲禁之于彼，是犹醯而却蚋、聚膻而去蚁，虽刀锯日被，亦有所不堪矣。 九十东谈主君求治不可太锐 古之善为六合者，未始为已然之说、速成之计，以求治于旦夕也；强力情愿觉得之，至诚无息以捏之。其初虽若迂阔而难就、澶漫而难立，而其终必将有所不雅。 汉唐以来，号为善治之君者，汉一文帝，唐一太宗。（切）〔窃〕不雅文帝即位之初，公私之情，尤可悲悼；矫伪密告之风，尚未知教。贾谊上“欷歔”“哀泣”之书，劝之纷更，文帝则体吾之恭俭，舒迟以待之，宽待以抚之，而未暇于纷更也。末年海内富裕，兴于礼义，难民甘醇，几致刑措者，则文帝有以缓之也。太宗即位之初，关中旱蝗，户口未尽复，太乱之后难治，伏莽未息。封伦进刑名、杂伯之说，以求近效。太宗则行吾之仁义，捏之不变，为之益力，而不求乎近效。终于斗米三钱，行不赍粮，夜户不闭，岁断死罪二十九，则太宗有以缓之也。盖恭俭仁义乃其为治之地，而行之以久者，乃其是以至效。 至若武帝则否则。不施仁义，而切切于慕唐虞。其求治固甚锐也，公孙弘进“期年尚迟”之说以诱之，而武帝之心益荒。卒之海内挥霍，悔无可及，而唐虞之治益远。玄宗则又否则。不得治本，而急急于致太平。其责治何太早也！李石进日久月长之说以坚之，而帝之意已倦。卒之开元之治，日不逮前，而太平之功益难。吁！朝为贾而夕冀巨万之获，耕者未卒岁而乃求仓箱之积。为治不成迟之以岁月，而乃惑于已然之说、速成之计。吾固知武帝、玄宗之治戛戛乎其无验也。 九十一从事其小而忘其大 为国者，不可从事于其小而忘其大者也。六合之事，小者固不不错不究心也。然必究心于其大此后过甚小，则所步履多礼。拘拘于其小者，而大者未始过而问，吾恐其小者之所得，不足以补其大者之所损矣。民之生固不可伤也。世之东谈主君，知民生之不可伤，则不外重于刑良友。至于穷兵黩武之事，则快心为之而不恤。是岂真能不伤民也耶？国之用固不不错不节也。世之东谈主君，知国用之所当节，则不外俭于服色之末良友。至于滥官冗兵之费，则视觉得常而不怪。是岂真能不伤财也耶？梁武帝号为恭俭，一冠三载，一衾三年，食一瓜为十数种，治一菜为十数味，则帝非不俭也；然广造塔庙，穷极土木。吾恐武帝之俭，俭于小者也。此省费息民，是以不成禁贺琛之言。唐太宗以东谈主命至重，每殊死囚则五覆奏，下诸州则三覆奏。太常不举乐，尚食彻酒肉，则帝非不爱民也；然频岁东征，委民锋镝。吾恐太宗之爱，爱其小者也。此无罪之士，转战千里。是以不成已（九龄）〔褚遂良〕之谏。 昔者读《诗》至于《魏国风》，见其以葛屦而履霜，以园桃而充，其逸于贫困而安于俭陋也，亦甚矣！然考《伐檀》之诗，则曰：“在位贪鄙，无功而受禄。”失国度之重费，莫大于爵禄之及东谈主。今魏乃不节无功之禄，而戋戋然计服食之末，是其俭岂得为中礼耶？诗东谈主疾而刺之，觉得俭啬褊急，而附《伐檀》于《魏国风》之末。其意深矣！ 三年之服不成行，而缌麻、小功之丧则致其察；放饭流不成知，而齿决之礼则致其问。 汉武帝特意于慕古。然唐虞画衣冠而民不犯，帝之所自知也；而任用张、赵，穷治刻滑。皆襄公复九世之仇，帝一见之则快心胡越，用师三十余年。岂非从事其小而忘其大乎？ 九十二为治最初立其在我 执疑似之谋以求治者，必无一定之说；怀迁就之心以至治者，必无可致之功。自中古以还，欲治之主，谁不欲措斯世于君王之盛。然每旰食而焦劳、临朝而欷歔，切切焉忧治谈之愈邈。何也？六合之事，惟不可与泛然者言之也。说固一定于此，与泛者言之，则疑似足以惑东谈主之听。治固可至于此，而泛者为之，则迁就足以变东谈主之心。故夫东谈主君之治六合，则亦最初为之立其在我良友。 中文帝恭俭之说，是文帝在我者之先立也。文帝惟立是说于胸中，捏之以不竭，安之以不变。是故陈武建征伐之义，害恭俭者也，帝则曰：“念不到此也。”贾生陈改易之说，疵恭俭者也，帝则曰：“未遑也。”郡国有乘传之奸，而帝不问；侯王有僭拟之罪，而帝不诛。治效益邈，而帝之恭俭益固。卒之海内富裕，兴于礼义，则吾前日恭俭之致也。由是不雅之，文帝之恭俭，非泛然者。 唐太宗仁义之说，是太宗在我者之先立也。太宗惟立是说于胸中，捏之以不竭，安之以不变。是故封伦进刑罚之说，反仁义者也，则却之而不顾；权万纪献言利之策，败仁义者也，则斥之而毋庸。术不以御臣下，而待以诚；法不以止盗，而抚以仁；治不加进，而帝之仁义益力。不多，外户不闭，行旅不赍粮。则吾前日仁义之致也。太宗之仁义，非泛然而无所就者也。 古之善致六合之治者，其不敢以轻心处之，而坚其在我以安其自成者，盖如此。辩论不出于己，而出于东谈主，则没世无成说；谈学不得于己，而得于东谈主，则毕生无特见；谋画继续于己，而断于东谈主，则百计无顺利。六合之事，固不可无所立于（此）〔己〕也。不立于己而信于东谈主，轻听其说而尝试为之，未有不败事者。嗟夫！适沉者，不先聚粮，而借贷于涂之东谈主；治病不得其所当用之药，而百品皆试于幸运一物之中。六合固有是理哉！ 汉初之治，与民休息。其言治者曰：“贵清净。”过甚弊而欲振之也，则曰：“汉家自有轨制。”而其佐治者则曰：“苦守习惯。”。是汉东谈主之先立先定，而逆为数十百年之计者也。至其间要求类例不可预决，随治而随新之，以备汉之治者。虽日计之，不害也。 唐初之治，曰：“行仁义”。其言治者曰：“君王之谈，顾所行。”过甚弊而欲振之也，则曰：“刚明顽强。”而其议于后者则曰：“先自治。”是唐东谈主之先立先定，而逆为数十百年之计者也。至其间要求类例不可预决，随治而随新之，以备唐之治者。虽日计之，亦无害也。 大抵大而要者，逆定为数十百年之上；小而详者，毛举于日月岁时之渐至。如高帝之造国，大计已定，然后徐起而应百出之（罢）〔罹〕；如韩信、耿之用兵，先虑已决，然后徐起而趋其匆忙之会。雍按：“高帝”下，恐漏“光武”二字。 高帝：“吾亦欲东。”韩信北举燕、赵。光武：“六合郡国如是。”耿北发渔阳。 九十三为治不不错有所惩 六合之事，不不错有所惩也。有所惩，则必有所偏。故方其惩之也，就怕其弊之复见也。惩之而至于偏，则偏之弊生，而无以异于其所惩者矣。 昔者周之衰也，皆、楚、三晋之强，绵地数沉。外重内轻，而王室遂颓废。秦东谈主惩其弊也，于是收六合而郡县之。堕名城，销锋镝，聚六合之兵于咸阳，以重其内。而其弊也，匹夫横行而莫之禁，郡县之吏熟视而莫敢谁何。而秦遂以不祀。 汉兴，又惩秦孤苦孤身一人之弊，故封同姓以镇六合。大启九国分王子弟，而六合整个才十五郡。当是时，就怕同姓之不蕃炽昌大也。然不多而七国生变，几于危汉之宗社。文、帝、武、宣以来，又惩之。损抑诸侯，减黜其官。惟得衣食租税，不为士民所尊。然〔则〕中外殚（）〔微〕，本末俱弱，而奸东谈主无所畏忌，而汉遂以一火。 凡六合之弊，惩之则未始无所偏。既偏矣，则其害未始不甚于所惩。惟治也是。西汉尚宽待，惩秦之厉害也。然宽待不已，其弊必至于软熟、委靡，大盗移国而莫之抗。东汉尚名节，惩前日之委靡也。然名节不已，其弊遂至于矫激卓异，而为党锢之祸。呜呼！事之不可有所惩也如此。世之东谈主主每不虑其所终，不稽其所弊，矫枉而过于正，惩宽而至于严。快活甘心，卒以蹈其后日之悔。其亦不念念甚也。夫六合之势，其状如长江大河，昼夜推移，相激而不知止，而夫东谈主又从而导之，则六合之变，吾固未知其所终也。 六合之乱，未始不激于其所偏，而报于其所矫也。偏则矫，矫则乱，乱则其势又不成以不偏。是以六合之势，一轩一轾，随所矫枉，而祸乱俯伏于其间。反复去来，无有穷已。如庸医之用药，病在于热，则用极六合之寒剂以下之；药之寒为病也，则复以金石酷烈之物以反之。寒转眼热，药之病复作矣。盖不知和、扁之术。不弛药以养疾，亦不为过（则）以激疾，使复其中庸之常良友。 故夫备六合之理，以措六合之事，则自制而不偏。矫枉而不失乎中，惩乱而不急于治，遵乎礼义之安而无反侧，蹈乎中庸之节而不作好恶。夫是以六合之弊，常若捏衡，而灾祸泯于无形。盖惟知谈之正人，惟能识之；履谈之正人，惟能通之。而智察于一隅者，祸每伏于所察；权用于矫枉者，乱每伏于所矫。六合后世之是以多事，而常有智权不足之叹，夫岂知其所不足者，非智权也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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